2016年3月21日 星期一

徐霞客後遊黄山日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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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霞客後遊黄山日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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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戊午(公元1618年)九月初三日  出白岳榔梅庵,至桃源橋。從小橋右下,陡甚,即舊向黃山路也。七十里,宿江村。
  初四日  十五里,至湯口。五里,至湯寺,浴於湯池。扶杖望硃砂庵而登。十里,上黃泥岡。向時雲裡諸峰,漸漸透出,亦漸漸落吾杖底。轉入石門,越天都之脅而下,則天都、蓮花二頂,俱秀出天半,路旁一岐東上,乃昔所未至者,遂前趨直上,幾達天都側。復北上,行石罅中。石峰片片夾起;路宛轉石間,塞者鑿之,陡者級之,斷者架木通之,懸者植梯接之。下瞰峭壑陰森,楓松相間,五色紛披,燦若圖繡。因念黃山當生平奇覽,而有奇若此,前未一探,茲遊快且愧矣!
  時夫僕俱阻險行後,余亦停弗上;乃一路奇景,不覺引余獨往。既登峰頭,一庵翼然,為文殊院,亦余昔年欲登未登者。左天都,右蓮花,背倚玉屏風,兩峰秀色,俱可手擥。四顧奇峰錯列,眾壑縱橫,直黃山絕勝處!非再至,焉知其奇若此?遇遊僧澄源至,興甚勇。時已過午,奴輩適至。立庵前,指點兩峰。庵僧謂:「天都雖近而無路,蓮花可登而路遙。只宜近盼天都,明日登蓮頂。」余不從,決意遊天都。挾澄源、奴子仍下峽路。至天都側,從流石蛇行而上。攀草牽棘,石塊叢起則歷禲A石崖側削則援崖。每至手足無可著處,澄源必先登垂接。每念上既如此,下何以堪?終亦不顧。歷險數次,遂達峰頂。惟一石頂壁起猶數十丈,澄源尋視其側,得級,挾予以登。萬峰無不下伏,獨蓮花與抗耳。時濃霧半作半止,第一陣至,則對面不見。眺蓮花諸峰,多在霧中。獨上天都,予至其前,則霧徙於後;予越其右,則霧出於左。其松猶有曲挺縱橫者;柏雖大於如臂,無不平貼石上、如苔蘚然。山高風巨,霧氣去來無定。下盼諸峰,時出為碧嶠,時沒為銀海;再眺山下,則日光晶晶,別一區宇也。日漸暮,遂前其足,手向後據地,坐而下脫。至險絕處,澄源並肩手相接。度險,下至山坳,暝色已。復從峽度棧以上,止文殊院。
  初五日  平明,從天都峰坳中北下二里,石壁岈然。其下蓮花洞正與前坑石筍對峙,一塢幽然。別澄源,下山至前岐路側,向蓮花峰而趨。一路沿危壁西行,凡再降升,將下百步雲梯,有路可直躋蓮花峰。既陟而磴絕,疑而復下。隔峰一僧高呼曰:「此正蓮花道也!」乃從石玻側度石隙。徑小而峻,峰頂皆巨石鼎峙,中空如室。從其中疊級直上,級窮洞轉,屈曲奇詭,如下上樓閣中,忘其峻出天表也。一里得茅廬,倚石罅中。徘徊欲開,則前呼道之僧至矣,僧號凌虛,結茅於此者,遂與把臂陟頂。頂上一石,懸隔二丈,僧取梯以度。其巔廓然,四望空碧,即天都亦俯首矣。蓋是峰居黃山之中,獨出諸峰上,四面巖壁環聳,遇朝陽霽色,鮮映層發,令人狂叫欲舞。
  久之,返茅庵,凌虛出粥相餉,啜一盂,乃下。至岐路側,過大悲頂,上天門。三里,至煉丹台。循台嘴而下,觀玉屏風、三海門諸峰,悉從深塢中壁立起。其丹台一岡中垂,頗無奇峻,惟瞰翠微之背,塢中峰巒錯聳,上下週映,非此不盡瞻眺之奇耳。還過平天矼,下後海,入智空庵,別焉。裡,下獅子林,趨石筍矼,至向年所登尖峰上。倚松而坐,瞰塢中峰石回攢,藻績滿眼,始覺匡廬、石門,或具一體,或缺一面,不若此之閎博富麗也!久之,上接引崖,下眺塢中,陰陰覺有異。復至岡上尖峰側,踐流石,援棘草,隨坑而下,愈下愈深,諸峰自相掩蔽,不能一目盡也。日暮,返獅子林。
  初六日  別霞光,從山坑向丞相原下七里,至白沙嶺,霞光復至。因余欲觀牌樓石,恐白沙庵無指者,追來為導。遂同上嶺,指嶺右隔坡,有石叢立,下分上並,即牌樓石也。余欲逾坑溯澗,直造其下。僧謂:「棘迷路絕,必不能行。若從坑直下丞相原,不必復上此嶺;若欲從仙燈而往,不若即由此嶺東向。」余從之,循嶺脊行。嶺橫亙天都、蓮花之北,狹甚,旁不容足,南北皆崇峰夾映。嶺盡北下,仰瞻右峰羅漢石,圓頭禿頂,儼然二僧也。下至坑中,逾澗以上,共四里,登仙燈洞。洞南向,正對天都之陰。僧架閣連板於外,而內猶穹然,天趣未盡刊也。復南下三里,過丞相原,山間一來地耳。其庵頗整,四顧無奇,竟不入。復南向循山腰行,五里,漸下。澗中泉聲沸然,從石間九級下瀉,每級一下有潭淵碧,所謂九龍潭也。黃山無懸流飛瀑,惟此耳。又下五里,過苦竹灘,轉循太平縣路,向東北行。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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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霞客遊黄山日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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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初二日  自白岳下山,十里,循麓而西,抵南溪橋。渡大溪,循別溪,依山北行。十里,兩山峭逼如門,溪為之束。越而下,平疇頗廣。二十里,為豬坑。由小路登虎嶺,路甚峻。十里,至嶺。五里,越其麓。北望黃山諸峰,片片可掇。又三里,為古樓坳。溪甚闊,水漲無梁,木片彌布一溪,涉之甚難。二里,宿高橋。
  初三日  隨樵者行,久之,越嶺二重。下而復上,又越一重。兩嶺俱峻,曰雙嶺。共十五里,過江村。二十里,抵湯口,香溪、溫泉諸水所由出者。折而入山,沿溪漸上,雪且沒趾。五里,抵祥符寺。湯泉在隔溪,遂俱解衣赴湯池。池前臨溪,後倚壁,三面石甃,上環石如橋。湯深三尺,時凝寒未解,湯氣鬱然,池底水泡汨汨起,氣本香冽。黃貞父謂其不及盤山,以湯口、焦村孔道,浴者太雜遝出。浴畢,返寺。僧揮印引登蓮花庵,躡雪循澗以上。澗水三轉,下注而深泓者,曰白龍潭;再上而停涵石間者,曰丹井。井旁有石突起,曰「藥臼」,又曰「藥銚」。宛轉隨溪,群峰環聳,木石掩映。如此一里,得一庵,僧印謂我乃他出,不能登其堂。堂中香爐及鐘鼓架,俱天然古木根所為。遂返寺宿。
  初四日  兀坐聽雪溜竟日。
  初五日  雲氣甚惡,余強臥至午起。揮印言O光寺頗近,令其徒引。過湯地,仰見一崖,中懸鳥道,兩旁泉瀉如練。余即從此攀躋上,泉光雲氣,撩繞衣裾。已轉而右,則茅庵上下,磬韻香煙,穿石而出,即慈光寺也。寺舊名珠砂庵。比丘為余言:「山頂諸靜室,徑為雪封者兩月。今早遣人送糧,山半雪沒腰而返。」余興大阻,由大路二里下山,遂引被臥。
  初六日  天色甚朗。覓導者各攜笻上山,過慈光寺。從左上,石峰環夾,其中石級為積雪所平,一望如玉。蔬木茸茸中,仰見群峰盤結,天都獨巍然上挺。數里,級愈峻,雪愈深,其陰處凍雪成冰,堅滑不容著趾。余獨前,持杖鑿冰,得一孔置前趾,再鑿一孔,以移後趾。從行者俱循此法得度。上至平岡,則蓮花、雲門諸峰,爭奇競秀,若為天都擁衛者。由此而入,絕峴危崖,盡皆怪松懸結。高者不盈丈,低僅數寸,平頂短髲,盤根虯乾,愈短愈老,愈小愈奇,不意奇山中又有此奇品也!松石交映間,冉冉僧一群從天而下,俱合掌言:「阻雪山中已三月,今以覓糧勉到此。公等何由得上也?」且言:「我等前海諸庵,俱已下山,後海山路尚未通,惟蓮花洞可行耳。」已而從天都峰側攀而上,透峰罅而下,東轉即蓮花洞路也。余急於光明頂、石筍矼之勝,遂循蓮花峰而北上下數次,至天門。兩壁夾立,中闊摩肩,高數十丈,仰面而度,陰森悚骨。其內積雪更深,鑿冰上躋,過此得平頂,即所謂前海也。由此更上一峰,至平天矼. 矼之兀突獨聳者,為光明頂。由矼而下,即所謂後海也。蓋平天矼陽為前海,陰為後海,乃極高處,四面皆峻塢,此獨若平地。前海之前,天都蓮花二峰最峻,其陽屬徽之歙,其陰屬寧之太平。
  余至平天矼,慾望光明頂而上。路已三十里,腹甚枵,遂入矼後一庵。庵僧俱踞石向陽。主僧曰智空,見客色饑,先以粥餉。且曰:「新日太皎,恐非老睛。」因指一僧謂余曰:「公有余力,可先登光明頂而後中食,則今日猶可抵石筍矼,宿是師處矣。」余如言登頂,則天都、蓮花並肩其前,翠微、三海門環繞於後,下瞰絕壁峭岫,羅列塢中,即丞相原也。頂前一石,伏而復起,勢若中斷,獨懸塢中,上有怪松盤蓋。余側身攀踞其上,而潯陽踞大頂相對,各誇勝絕。
  下入庵,黃粱已熟。飯後,北向過一嶺,躑躅菁莽中,入一庵,曰獅子林,即智空所指宿處。主僧霞光,已待我庵前矣。遂指庵北二峰曰:「公可先了此勝。」從之。俯窺其陰,則亂峰列岫,爭奇並起。循之西,崖忽中斷,架木連之,上有松一株,可攀引而度,所謂接引崖也。度崖,空石罅而上,亂石危綴間,構木為石,其中亦可置足,然不如踞石下窺更雄勝耳。下崖,循而東,里許,為石筍矼. 矼脊斜亙,兩夾懸塢中,亂峰森羅,其西一面即接引崖所窺者。矼側一峰突起,多奇石怪松。登之,俯瞰壑中,正與接引崖對瞰,峰回岫轉,頓改前觀。
  下峰,則落照擁樹,謂明晴可卜,踴躍歸庵。霞光設茶,引登前樓。西望碧痕一縷,余疑山影。僧謂:「山影夜望甚近,此當是雲氣。」余默然,知為雨兆也。
  初七日  四山霧合。少頃,庵之東北已開,西南膩甚,若以庵為界者,即獅子峰亦在時出時沒間。晨餐後,由接引崖踐雪下。塢半一峰突起,上有一松裂石而出,巨乾高不及二尺,而斜拖曲結,蟠翠三丈餘,其根穿石上下,幾與峰等,所謂「擾龍松」是也。
  攀玩移時,望獅子峰已出,遂杖而西。是峰在庵西南,為案山。二里,躡其巔,則三面拔立塢中,其下森峰列岫,自石筍、接引兩塢迤邐至此,環結又成一勝。登眺間,沉霧漸爽,急由石筍矼北轉而下,正昨日峰頭所望森陰徑也。群峰或上或下,或巨或纖,或直或欹,與身穿繞而過。俯窺輾顧,步步生奇,但壑深雪厚,一步一悚。
  行五里,左峰腋一竇透明,曰「天窗」。又前,峰旁一石突起,作面壁狀,則「僧坐石」也。下五里,徑稍夷,循澗而行。忽前澗亂石縱橫,路為之塞。越石久之,一闕新崩,片片欲墮,始得路。仰視峰頂,黃痕一方,中間綠字宛然可辨,是謂「天牌」,亦謂「仙人榜」。又前,鯉魚石;又前,白龍池。共十五里,一茅出澗邊,為松谷庵舊基。再五里,循溪東西行,又過五水,則松谷庵矣。再循溪下,溪邊香氣襲人,則一梅亭亭正發,山寒稽雪,至是始芳。抵青龍潭,一泓深碧,更會兩溪,比白龍潭勢既雄壯,而大石磊落,奔流亂注,遠近群峰環拱,亦佳境也。還餐松谷,往宿舊庵。余初至松谷,疑已平地,及是詢之,須下嶺二重,二十里方得平地,至太平縣共三十五里云。
  初八日  擬尋石筍奧境,竟為天奪,濃霧迷漫。抵獅子林,風愈大,霧亦愈厚。余急欲趨煉丹台,遂轉西南。三里,為霧所迷,偶得一庵,入焉。雨大至,遂宿此。
  初九日  逾午少霽。庵僧慈明,甚誇西南一帶峰岫不減石筍矼,有「禿顱朝天」、「達摩面壁」諸名。余拉潯陽蹈亂流至壑中,北向即翠微諸巒,南向即丹台諸塢,大抵可與獅峰競駕,未得比肩石筍也。雨踵至,急返庵。
  初十日  晨雨如注,午少停。策杖二里,過飛來峰,此平天矼之西北嶺也。其陽塢中,峰壁森峭,正與丹台環繞。二里,抵台。一峰西垂,頂頗平伏。三面壁翠合沓,前一小峰起塢中,其外則翠微峰、三海門蹄股拱峙。登眺久之。東南一里,繞出平天矼下。雨復大至,急下天門。兩崖隘肩,崖額飛泉,俱從人頂潑下。出天門,危崖懸疊,路緣崖半,比後海一帶森峰峭壁,又轉一境。」海螺石」即在崖旁,宛轉酷肖,來時忽不及察,今行雨中,頗稔其異,詢之始知。已趨大悲庵,由其旁復趨一庵,宿悟空上人處。
  十一日  上百步雲梯。梯磴插天,足趾及腮,而磴石傾側崡岈,兀兀欲動,前下時以雪掩其險,至此骨意俱悚。上雲梯,即登蓮花峰道。又下轉,由峰側而入,即文殊院、蓮花洞道也。以雨不止,乃下山,入湯院,復浴。由湯口出,二十里抵芳村,十五里抵東潭,溪漲不能渡而止。黃山之流,如松谷、焦村,俱北出太平;即南流如湯口,亦北轉太平入江;惟湯口西有流,至芳村而巨,南趨岩鎮,至府西北與績溪會。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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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霞客遊記年表範例

徐霞客遊記年表範例
徐霞客遊記  四庫全書明朝徐弘祖維基百科,自由的百科全書

徐霞客遊記是中國著名旅遊家、地理學家徐弘祖的旅遊日記,去世前託家庭塾師季夢良整理原稿,後由季夢良、王忠紉將遊記手稿編輯成書。由於明清之際戰亂,多有散失,殘餘篇幅由後人輯編成冊,共20卷,根據許多其他人,如他的朋友,家人的墓誌銘,後來遊記中和其他材料的記載,可以推知散失的部分。[1]最近發現浙遊至粵西遊舊鈔本五冊,題名《徐霞客西遊記》,所記日數、字數均較世傳本為多,有原編者季夢良的題識(1642年),應是季編本的殘存部分。在四庫全書之中為史部地理遊記類。

徐霞客自22歲(1607年)新婚那年開始旅遊,直到去世前一年(1640年),足跡遍佈中國16個省。

年表1607年,開始旅遊,母親為他製遠遊冠,遊歷太湖泛舟,登東西洞庭山,遊記缺失;1609年,「歷齊、魯、燕、冀間,上泰岱,拜孔林,謁孟廟三遷故里,嶧山吊枯桐」,遊記缺失;1613年,入浙,從曹娥江獨走寧波,渡海遊落迦山,遊記缺失。從3月30日開始是遊記第一卷,遊天台山,遊雁盪山。1614年冬,遊金陵(南京),遊記缺失;1616年,遊白岳、黃山、武夷山、九曲溪、杭州西湖;1617年,第一位妻子病逝,沒有旅遊;1618年,再遊黃山,廬山;過波陽湖;年底續娶第二位妻子;1619年,妻子生子,沒有旅遊;1620年,遊浙江仙遊九鯉湖,試錢塘江潮;1621年- 1622年,母病危,沒有旅遊;1623年,遊嵩山、華山、太和山(武當山),開始遊記第二卷;1624年,陪母親遊荊溪、勾曲(在浙江),沒有遊記;1625年- 1627年,母親去世,守孝,沒有旅遊;1628年,遊福建;1629年,遊北京、天津薊縣盤山,遊記缺失;1630年,再遊福建;1631年,沒有旅遊;1632年,遊天台山、雁盪山,泛舟太湖;1633年,北上遊五臺山、恆山;1634年-1635年,長媳生長孫,次子娶妻,沒有旅遊;1636年-1640年,放舟赴浙江,從浙江旅遊至江西、湖南、廣西、貴州、雲南,四年沒有回家,遊記中第三卷到第19卷都是這四年的遊記,每日都有記載,其中有部分散失,第20卷是他的詩文,其他人寫的序等。[2]1641年,回到家中病逝,時年56歲。

物盡其用

物盡其用
H:使用免洗筷子,不環保,有人整批丟掉也太浪費,只好使用完,剛好套句話物盡其用。
忽然想起國父在民國前十八年曾上李鴻章書,救國四大綱領,「人能盡其才,地能盡其利,物能盡其用,貨能暢其流」四句話。四句話都有一個能字。

上李鴻章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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編輯監視此頁面上李鴻章書

上李鴻章書
作者:孫中山
1894年6月

  宮太傅爵中堂鈞座:敬稟者,竊文籍隸粵東,世居香邑。曾於香港考授英國醫士。幼嘗遊學外洋,於泰西之語言、文字、政治、禮俗,與夫天算、輿地之學,格物化學之理,皆略有所窺;而尤留心於其富國強兵之道,化民成俗之規。至於時局變遷之故,睦鄰交際之宜,輒能洞其竅奧。當今民氣日開,四方畢集,正值國家勵精圖治之時,朝廷勤求政理之日,每欲以管見所知,指陳時事,上諸當道,以備芻蕘之採。嗣以人微言輕,末敢遽達。比見國家奮籌富強之術,月異日新,不遺餘力,駸駸乎將與歐洲並駕矣。快艦、飛車、電郵、火械,昔日西人之所恃以凌我者,我今亦已有之;其他新法,亦接踵舉行。則凡所以安內攘外之大經,富國強兵之遠略,在當局諸公,已籌之稔矣。又有軺車四出,則外國之一舉一動,亦無不週知。草野小民,生逢盛世,惟有逖聽歡呼,聞風鼓舞而已,夫復何所指陳?然而猶有所言者,正欲乘可為之時,以竭其愚夫之千慮,仰贊高深於萬一也。

  竊嘗深維歐洲富強之本,不盡在於船堅砲利,壘固兵強;而在於「人能盡其才,地能盡其利,物能盡其用,貨能暢其流」。此四事者,富強之大經,治國之大本也。我國家欲恢擴宏圖,勤求遠略,仿行西法,以籌自強,而不急於此四者,徒惟堅船利砲之是務,是舍本而圖末也。

  所謂人能盡其才者,在教養有道,鼓勵以方,任使得法也。

  夫人不能生而知,必待學而後知;人不能皆好學,必待教而後學。故「作之君,作之師」,所以教養之也。自古教養之道,莫備於中華;惜日久廢弛,庠序亦僅存其名而已。泰西諸邦,崛起近世,深得三代之遺風。庠序學校,遍佈國中;人無貴賤,皆奮於學。凡天地萬物之理,人生日用之事,皆列於學之中;使通國之人,童而習之。各就性質之所近而肆力焉。又各設有專師,津津啟導,雖理至幽微,事至奧妙,持能有法以曉喻之,有器以窺測之。其所學由淺而深,自簡及繁,故人之靈明日廓,智慧日積也。質有愚智,非學無以別其才;才有全偏,非學無以成其用。有學校以陶冶之,則智者進焉,愚者止焉;偏才者專焉,全才者普焉。蓋賢才之生,或千百里而兒一,或千萬人而有一;若非隨人隨地而施教之,則賢才亦以無學而自廢,以至於湮沒而不彰。泰西人才之眾多者,有此教養之道也。

  且人之才智不一,其上焉者,有不徒苟生於世之心,則雖處布衣而以天下為己任。此其人必能發奮為雄,卓異自立,無待乎勛勉也;所謂「豪傑之士,不待文王而猶興」也。至中焉者,端賴乎鼓勵以方。故泰西之士,雖一才一藝之微,而國家必寵以科名;是故人能自奮,士不虛生。逮至學成名立之餘,出而用世,則又有學會以資其博,學報以進其益;萃全國學者之能,日稽考於古人之所已知,推求乎今人之所不逮,翻陳出新,開世人無限之靈機,闡天地無窮之奧理;則士處其間,豈復有孤陋寡聞者哉?又學者倘能窮一新理,創一新器,必邀國家之上賞;則其國之士,豈有不專心致志者哉?此泰西各種學問所以日新月異,而歲不同,幾於奪造化而疑鬼神者,有此鼓勵之方也。

  今使人於所習非所用,所用非所長,則雖智者無以稱其職,而巧者易以飾其非。如此用人,必致野有遺賢,朝多倖進。泰西治國之規,大有唐、虞之用意;其用人也,務取所長而久其職。故為文官者,其途必由仕學院;為武官者,其途必由武學堂。若其他文學淵博者為士師,農學熟悉者為農長,工學練達者為監工,商情習諳者為商董,皆就少年所學而任其職。總之,凡學堂課此一業,則國家有此一官;幼而學者;即壯之所行。其學而優者則能仕,且恪守一途,有陞遷而無更調,夫久任則閱歷深,習慣則智巧出;加之厚其養廉,永其俸祿,則無瞻顧之心,而能專一其志。此泰西之官無茍且,吏盡勤勞者,有此任使之法也。

  故教養有道,則天無枉生之才;鼓勵有方,則野無鬱抑之士;任使得法,則朝無倖進之徒;斯三者不失其序,則人能盡其才矣。人既盡其才,則百事俱舉;百事舉矣,則富強不足謀也。秉國鈞者,盍於此留意哉?

  所謂地能盡其利者,在農政有官,農務有學,耕耨有器也。

  夫地利者,生民之命脈。自后稷教民稼穡,我中華之農政,古有專官。乃後世之為民牧者,以為三代以上,民間養生之事未備,故能生民能養民者為善政;三代以下,民間養生之事已備,故聽民自生自養而不再擾之,便為善政,此中國今日農政之所以日就廢弛也。農民只知恆守古法,不思變通,墾荒不力,水利不修,遂致勞多而穫少,民食日艱。水道河渠,昔之所以利農田者,今轉而為農田之害矣。如北之黃河,固無論矣,即如廣東之東、西、北三江,於古未嘗有患,今則為患,年甚一年。推之他省,亦比比如是。此由於無專責之農官以理之;農民雖患之而無如何,欲修之而力不逮,不得不付之於茫茫之定數而已。年中失時傷稼,通國計之,其數不知幾千億兆。此其耗於水者,固如此其多矣;其他荒地之不闢,山澤之不治,每年遺利,又不知凡幾。所謂地有遺利,民有餘力;生穀之土未盡墾,山澤之利未盡出也。如此而欲致富,不亦難乎?泰西國家深明致富之大源,在於無遺地利,無失農時;故特設專官,經略其事;凡有利於農田者無不興,有害於農田者無不除。如印度之恆河,美國之密士,在昔氾濫之患,初亦不亞於黃河;而卒能治平之者,人事未始不可以補天工也。有國家者,可不急設農官以勸其民哉?

  水患平矣,水利興矣,荒士闢矣,而猶不能謂之地無遺利,而生民養民之事備也;蓋人民則日有加多,而土地不能以日廣也。倘不日求進益,日出新法,則荒土既墾之後,人民之溢於地者,不將又有饑饉之患乎?是在急興農學,講求樹畜,速其長植,倍其繁衍,以彌此憾也。夫天生人為萬物之靈,故備萬物為之用;而萬物固無窮也。在人之靈能取之用之而已。夫人不能以土養,而土可以生五穀百果以養人;人不能以草食,而草可長六畜以為人食。夫土也、草也,固取不盡而用不竭者也;是在人能考土性之所宜,別土質之美劣而已。儻若明其理法,則能反磽土為沃壤,化瘠土為良田,此農家之地學、化學也。別種類之生機,分結實之厚薄,察草木之性質,明六畜之生理,則繁衍可期,而人事得操其權,此農家之植物學、動物學也。日光能助農物之生長,電力能速農物之成熟,此又農家之格物學也。蠹蝕宜防,疫癘宜避,此又農家之醫學也。農學既明,則能使同等之田,產數倍之物;是無異將一畝之田,變為數畝之用。即無異將一國之地,廣為數國之大也。如此,則民雖增數倍,可無饑饉之憂矣,此農政學堂所宜亟設也。

  農官既設,農學既興,則非有巧機,無以節其勞,非有靈器,無以速其事,此農器宜講求也。自古深耕易耨,皆藉牛馬之勞,乃近世製器日精,多以器代牛馬之用,以其費力少而成功多也。如犁田,則一器能作數百牛馬之工;起水,則一器能溉千頃之田;收穫,則一器能當數百人之刈。他如鑿井、濬河,非機無以濟其事;墾荒、伐木,有器易以收其功。機器之於農,其用亦大矣哉!故泰西創器之家,日竭靈思,孜孜不已;則異日農器之精,當又有過於此時者矣。我中國宜購其器而仿製之。

  故農政有官,則百姓勤;農務有學,則樹畜精;耕耨有器,則人力省;此三者,我國所當仿效以收其地利也。

  所謂物能盡其用者,在窮理日精,機器日巧,不作無益以害有益也。

  泰西之儒,以格致為生民根木之務,舍此則無以生物利民;由是孜孜然,日以窮理致用為事。如化學精,凡動植礦質之物,昔人已知其用者,固能廣而用之;昔人未知其用者,今亦考出以為用。火油也,昔日棄置如遺,今為日用之需要,每年入口為洋貨之一大宗。煤液也,昔日視為無用,今可煉為藥品,煉為顏料。又煮砂以作玻璃,化土以取礬精,煉石以為田料;諸如此類,不勝縷書:此皆從化學之理而得收物之用,年中不知裕幾許財源。我國儻能推而效之,亦致富之一大經也。格致之學明,則電、風、水、火皆為我用。以風動輪而代人工,以水沖機而省煤力;壓力相吸而升水,電性相感而生光,此猶其小焉者也。至於水,作汽以運舟車,雖萬馬所不能及,風潮所不能當;電氣傅郵,頃刻萬里;此其用為何如哉!然而物之用,更有不止於此者,在人能窮求其理,理愈明而用愈廣。如電,無形無質,似物非物,其氣附於萬物之中,運乎六合之內;其為用較萬物為最廣而又最靈;可以作燭,可以傳郵,可以運機,可以毓物,可以開礦。顧作燭、傳郵已大行於宇內;而運機之用,近始知之,將來必盡棄煤機而用電力也。毓物開礦之功尚未大明,將來亦必有智者究其理,則生五穀、長萬物、取五金,不待天工而由人事也。然而取電必資乎力,而發力必藉乎煤。近又有人想出新法,用瀑布之水力以生電,以器蓄之,可待不時之用,可供隨地之需;此又取之無禁,用之不竭者也。由此而推,用物愈求精,則人力愈省,將來必至人祇用心,不事勞人力而全役物力矣。此理有固然,事所必至也。

  機器巧,則百藝興,製作盛;上而軍國要需,下而民生日用,皆能日就精良而省財力;故作人力所不作之工,成人事所不成之物。如五金之礦,有機器以開,則碎堅石如齏粉,透深井以吸泉,得以闢天地之寶藏矣,織造有機,則千萬人所作之工,半日可就。至繅廢絲、織絨呢,則化無用為有用矣。機器之大用,不能遍舉。我中國地大物博,無所不具,倘能推廣機器之用,剛開礦、治河,易收成效;紡紗、織布,有以裕民。不然,則大地之寶藏,全國之材物,多有廢棄於無用者;每年之耗,不知凡幾。如是,國安得不貧,而民安得不瘠哉?謀富國者,可不講求機器之用歟?

  物理講矣,機器精矣,若不節惜物力,亦無以固國本而裕民生也。故泰西之民,鮮作無益。我中國之民,俗尚鬼神,年中迎神賽會之舉,化箔燒紙之資,全國計之,每年當在數千萬。此以有用之財,作無益之事;以有用之物,作無用之施。此冥冥一大漏卮,其數較鴉片為尤甚,亦有國者所當並禁也。

  夫物也者,有天生之物,有地產之物,有人成之物。天生之物,如光、熱、電者,各國之所共有,在窮理之淺深,以為取用之多少,地產者,如五金、百榖,各國所自有,在能善取而善用之也。人成之物,則係於機器之靈笨與人力之勤惰。故窮理日精,則物用呈;機器日巧,則成物多;不作無益,則物力節;是亦開源節流之一大端也。

  所謂貨能暢其流者,在關卡之無阻難,保商之有善法,多輪船鐵道之載運也。

  夫百貨者,成之農工,而運於商旅,以此地之贏餘,濟彼方之不足,其功亦不亞於生物成物也。故泰西各國,體恤商情,祇抽海口之稅,祇設入國之關。貨之為民生日用所不急者重其稅,貨之為民生日用所必須者輕其斂。入口抽稅之外,則全國運行,無所阻滯,無再納之徵,無再過之卡。此其百貨暢流,商賈雲集,財源日裕,國勢日強也,中國則不然,過省有關,越境有卡,海口完納,又有補抽,處處斂征,節節阻滯;是奚異遍地風波,滿天荊棘,商賈為之裹足,負販從而怨嗟。如此,而欲百貨暢流也,豈不難乎?夫販運者,亦百姓生財之一大道也。「百姓足,君孰與不足?百姓不足,君孰與足?」以今日關卡之濫征,吏胥之多弊,商賈之怨毒,誠不能以此終古也。徒削平民之脂膏,於國計民生,初無所裨!謀富強者,宜急為留意於斯,則天下幸甚。

  夫商賈逐什一之利,別父母,離鄉井,多為饑寒所驅,經商異地,情至苦,事至艱也。若國家不為體恤,不為保護,則小者無以覓蠅頭微利,大者無以展鴻業遠圖,故泰西之民,出外經商,國家必設兵船、領事,為之護衛;而商亦自設保局、銀行,相與倚恃。國政與商政並興,兵餉以商財為表裏。故英之能傾印度,扼南洋,奪非洲,併澳土者,商力為之也。蓋兵無餉則不行,餉非商則不集。西人之虎視寰區,憑陵中夏者,亦商為之也。是故商者,亦一國富強之所關也。我中國自與西人互市以來,利權皆為所奪者,其故何哉?以彼能保商,我不能保商,而反剝損遏抑之也。商不見保,則貨物不流;貨物不流,則財源不聚;是雖地大物博,無益也。以其天生之材為廢材,人成之物為廢物,則更何貴於多也?數百年前,美洲之地,猶今之地,何以今富而昔貧?是貴有商焉為之經營,為之轉運也。商之能轉運者,有國家為之維持保護也。謀富強者,可不急於保商哉?

  夫商務之能興,又全恃舟車之利便,故西人於水,則輪船無所不通;五洋四海,恍若戶庭;萬國九洲,儼同闤闠。闢窮荒之絕島,以利商廛;求上國之名都,以為祖界,集殊方之貨寶,聚列國之商氓。此通商之埠所以貿易繁興,財貨山積者,有輪船為之運載也。於陸,則鐵道縱橫,四通八達;凡輪船所不至,有輪車以濟之,其利較輪船為尤溥,以無波濤之險,無礁石之虞。數十年來,泰西各國,雖山僻之區,亦行鐵軌;故其貨物能轉輸利便,運接靈速。遇一方睏乏,四境濟之;雖有荒旱之災,而無饑饉之患。故凡有鐵路之邦,則全國四通八達,流行無滯;無鐵路之國,動輒掣肘,比之癱瘓不仁。地球各邦,今已視鐵路為命脈矣,豈特便商賈之載運而已哉?我國家亦恍然於輪船鐵路之益矣;故沿海則設招商之輪船,於陸則興官商之鐵路。但輪船祇行於沿海大江,雖足與西人頡頏而收我利權,然不多設於支河內港,亦不能暢我貨流,便我商運也。鐵路先通於關外,而不急於繁富之區,則無以收一時之利,而為後日推廣之圖。必也設於繁富之區,如粵、港、蘇、滬、津、通等處;路一成而效立見,可以利轉運,可以勵富戶。則繼之以推廣者,商股必多,而國家亦易為力。試觀南洋英屬諸埠,其築路之資,大半為華商集股,利之所在,人共趨之。華商何厚於英屬,而薄於宗邦?是在謀國者,有以乘勢而利導之而已。此招商興路之扼要也。

  故無關卡之阻難,則商賈願出於其市;有保商之善法,則殷富亦樂於貿遷;多輪船鐵路之載運,則貨物之盤費輕。如此,而貨有不暢其流者乎?貨流既暢,財源自足矣。籌富國者,當以商務收其效也。不然,徒以聚斂為工,捐納為計,吾未見其能富也。

  夫人能盡其才,則百事興;地能盡其利,則民食足;物能盡其用,則財力豐;貨能暢其流,則財源裕。故曰:此四者富強之大經,治國之大本也。四者既得,然後修我政理,宏我規模,治我軍實,保我藩邦,歐洲其能匹哉?

  顧我中國仿效西法,於今已三十年。育人才,則有同文,方言各館,水師,武備諸學堂;裕財源,則闢煤金之礦,立紡織製造之局;興商務,則招商輪船,開平鐵路,已先後輝映矣。而猶不能與歐洲頡頏者,其故何哉?以不能舉此四大綱,而舉國並行之也。間嘗統籌全局,竊以中國之人民財力,而能步武泰西,參行新法,其時不過二十年,必能駕歐洲而上之,蓋謂此也。試觀日本一國,與西人通商後於我,仿效西法亦後於我,其維新之政,為日幾何?而今日成效,已大有可觀;以能舉此四大綱,舉國行之,而無一人阻之。夫天下之事,不患不能行,而患無行之人。方今中國之不振,固患於能行之人少,而尤患於不知之人多。夫能行之人少,尚可借材異國,似代為之行;不知之人多,則雖有人能代行,而不知之輩,必竭力以阻撓。此昔日國家每舉一事,非格於成例,輒阻於群議,此中國之極大病原也,

  竊嘗聞之:昔我中堂經營乎海軍鐵路也,嘗唇為之焦,舌為之敝,苦心勞思數十餘年,然後成此北洋之一軍,津關之一路。夫以中堂之勳名功業,任寄股肱,而又和易同眾,行之尚如此其艱,其他可知矣。中國有此膏肓之病,而不能除,則雖堯、舜復生,禹、臬佐治,無能為也;更何期其效於二十年哉?此志士之所以灰心,豪傑之所以扼腕,文昔日所以欲捐其學,而匿跡於醫術者,殆為此也。然而天道循環,無往不復,人事否泰,窮極則通。猛劑遽投,膏肓漸愈。逮乎法釁告平之後,士大夫多喜談洋務矣。而拘迂自囿之輩,亦頗欲馳域外之觀,此風氣之變革,亦強弱之轉機,近年以來,一切新政,次第施行。雖四大之綱,不能齊舉,然而為之以漸,其發軔於斯乎?此文今日之所以望風而興起也。

  竊維我中堂,自中興而後,經略南北洋,孜孜然以培育人才為急務。建學堂,招俊秀。聘西師而督課之,費巨款而不惜。遇一藝之成,一技之巧,則獎勵倍加,如獲異寶。誠以治國經邦,人才為急,心至苦而事至盛也。嘗以無緣沾雨露之濡,叨桃李之植,深用為憾!顧文之生,二十有八年矣。自成童就傅,以至於今,未嘗離學;雖未能為八股以博科名,工章句以邀時譽;然於聖賢六經之旨,國家治亂之源,生民根本之計,則無時不往復於胸中。於今之所謂西學者,概已有所涉獵。而所謂專門之學,亦已窮求其一矣。推中堂育才愛士之心,揆國家時事當務之急,如文者亦當在陶冶收用之列,故不自知其駑下,而敬求知於左右者,蓋有慨乎大局,蒿目時艱,而不敢以巖穴自居也。所謂乘可為之時,以竭愚夫之千慮,用以仰贊高深;非欲徒撰空言,以瀆清聽,自附於干謁者流,蓋欲躬行而實踐之。必求澤沛乎萬民也。

  竊維今日之急務,固無逾於此四大端。然而條目工夫,不能造次,舉措施布,各有緩急。雖首在陶冶人才,而舉國並興學校,非十年無以致其功,時勢之危急,恐不能少待。何也?蓋今日之中國,已大有人滿之患矣,其勢已岌岌不可終日。上則仕途壅塞,下則遊手而嬉;嗷嗷之眾,何以安此?明之闖賊,近之髮匪,皆乘饑饉之餘,因人滿之勢,遂至潰裂四出,為毒天下。方今伏莽時聞,災荒頻見。完善之地,已形覓食之艱,凶侵之區,難免流離之禍;是豐年不免於凍餒。而荒歲必至於死亡。由斯而往,其勢必至日甚一日,不急挽救,豈能無憂?夫國以民為本,民以食為天。不足食,胡以養民?胡以立國?是在先養而後教,此農政之興,尤為今可之急務也。且農為我中國自古之大政,故天子有親耕之典,以勵萬民,今欲振興農務,亦不過廣我舊規,參行新法而已。民習於所知,雖有更革,必無驚駭,成效一見,爭相樂從。雖舉國遍行,為力尚易,為時亦速也。且令天下之人,皆知新法之益。如此,則踵行他政,必無撓格之虞,其益固不止一端也。

  竊以我國自欲行西法以來,惟農政一事,未聞仿效,派往外洋肄業學生,亦未聞有入農政學堂者;而所聘西儒,亦未見有一農學之師;此亦籌富強之一憾事也。文遊學之餘,兼涉樹藝,泰西農學之書,閒嘗觀覽,於考地質、察物理之法,略有所知。每與鄉間各農談論耕植,嘗教之選種之理,糞溉之法,多有成效,文鄉居香山之東,負山瀕海,地多砂磧,土質磽劣,不宜於耕。故鄉之人,多遊賈於四方,通商之後,頗稱富饒。近年以美洲逐客,檀島禁工,各口茶商,又多虧折,鄉間景況,大遜曩時,覓食農民,尤為不易。文思所以廣其農利,欲去禾而樹桑,迨為考核地質,知其頗不宜於種桑,而甚宜於波畢。近以憤於英人禁煙之議難成,遂勸農人栽鴉片,舊歲於農隙試之,其漿果與印度公土無異,每畝可獲利數十金。現已群相仿效,戶戶欲栽,今冬農隙所種必廣。此無礙於農田而有補於漏卮,亦一時權宜之計也。他日盛行,必能盡奪印煙之利,蓋其氣味較公土為尤佳,迥非川滇各土之可比。去冬所產數斤,凡嗜阿芙蓉之癖者爭相購吸,以此決其能奪印煙之利也必矣。印煙之利既奪,英人可不勉而自禁,英人既禁,我可不栽,此時而申禁吸之令,則百年大患可崇朝而滅矣。勸種罌粟,實禁鴉片之權輿也。由栽煙一事觀之,則知農民之見利必趨,群相仿效,到處皆然,是則農政之興,甚易措手。,其法先設農政學堂一所,選好學博物之士課之,三年有成,然後派往各省,分設學堂,以課農家聰穎子弟。又每省設立農藝博覽會一所,與學堂相表裏,廣集各方之物產,時與老農互相考證。此辦法之綱領也,至其詳細節目,當另著他編,條分縷晰,可以坐言而起行。所謂非欲徒託空言者,此也。文之先人,躬耕數代,又於樹藝牧畜諸端耳濡目染,洞悉奧竅,泰西理法,亦頗有心得。至各國土地之所宜,種類之佳劣,非遍歷其境,末易週知。文今年擬有法國之行,從遊其國之蠶學名家,考究蠶桑新法,醫治蠶病,並擬順道往遊環球各邦,觀其農事。如中堂有意以興農政,則文於回華後,可再行遊歷內地新疆、關外等處,察看情形,何處宜耕,何處宜牧,何處宜蠶,詳明利益,盡仿西法,招民開墾,集商舉辨。此於國計民生,大有裨益。所謂欲躬行實踐,必求澤之沾沛乎萬民者,此也。惟深望我中堂有以玉成其志而已。

  伏維我中堂佐治以來,無利不興,無弊不革,艱鉅險阻,在所不辭。如籌海軍、鐵路之難,尚毅然而成之;況於農桑之大政,為生民命脈之所關,且無行之之難,又有行之之人,豈尚有不為者乎?用敢不辭冒昧,侃侃而談,為生民請命。伏祈採擇施行,天下幸甚,肅此具稟,恭叩 鈞綏,伏維垂鑒!文謹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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